这是三九严寒的隆冬时节,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,这一天,0七年一月十三日,母亲走了。母亲,你为何走得这么匆忙?是怕连累了我,还是不愿在人世再受苦?
当我赶到医院,母亲直直地躺在急救床上,微睁的眼睛似乎对尘世还有所依恋,但张大的嘴巴仿佛在呼喊。惊魂甫定一脸愧疚的保姆站在一旁,我走过去,拍拍她的肩,第一句话就是:“我不怪你,不要着急”。医生过来低声说道:“没有用了。”我把母亲的眼合上,把母亲的嘴揉着闭上。工作人员用白色的布裹好母亲,推到太平间。两兄长忙于打电话、结帐,殡葬一条龙的商人也忙乎起来,想起十年前父亲在医院身故后直接进火葬场的事,不由打了个冷颤。我对大哥说:“无论如何,要让母亲回到家里。”
所有的程式千篇一律,按风俗做女儿的应号啕大哭,但此时,我竟哭不出来,吊唁的亲友络绎不绝,我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,只会脸无表情地点头示意,而转身面对母亲遗体时,唯有泪千行!
儿子放学,我告诉他外婆去世的消息,他连声惊呼:“怎么会这样呢?”一会也赶来,我对他说:“连着两个星期,我让你去看看外婆,你不肯去,现在你再也不能和外婆说话了吧。”儿子低头跑开了,男孩的羞涩不允许他在人前流泪,我知道,他心里一定很难受。
母亲在六年前中风,从此生活不能自理,也从此变得焦虑。在几经养老摸式之后,我把母亲接到身边。每天的嘘寒问暖和敲腿捶背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,端详着母亲刻满沧桑的脸,浑浊的眼,我默默地祈祷:“母亲,你要好好地活。”乌鸦尚知反哺,何况人类!我常这样想,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几个家庭的幸福都系在保姆身上,每到年关,更是担心到恐惧,守着母亲,意味着放弃休息,放弃娱乐,更不用说那些脏活叫人无从下手。
母亲在0六年初被接到阿姨家,阿姨的热心,温暖着我们几家人。不幸的是,在阿姨家母亲跌了一跤,摔断了颈椎,几乎要了命。母亲从头到后背箍上沉重的石膏,又回到我的身边,我非常自责。初夏的酷热,使母亲从中暑到病危,经医疗后,母亲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”,原以为躲过一劫的母亲会多活几年,没想到从跌跤到去世仅仅只有八个月!
母亲去世的前天晚上,我与母亲握手道别,母亲从被窝伸出手来,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,一切是那么正常,谁知道第二天的早饭,保姆会给母亲先吃馒头,而自己走开呢?先生最先赶到现场,满满的一碗稀饭就放在旁边!而母亲已咽了气。那保姆,莫非是阎王派来的催命鬼?
哀乐阵阵,我已极度疲劳,也极度麻木。出殡那天下着雨,生前一直念叨着回老家看看的母亲,由于行动不便,也一直未能如愿。回老家的那一刻,一向沉默的我,大声喊道:“母亲,你回家了。”与父亲合葬的母亲,可谓魂归故里。安葬时分,瓢泼大雨从天而降,老天都为母亲哭泣啊!豆大的雨点敲在地上坟上更敲在心上,雨水泪水一起下,母亲,忘不了你的好,忘不了你的苦,忘不了你的辛酸你的寂寞……
失去了母亲的我会不会寂寞?我不知道,母亲,我会想念你的。祝愿天堂里的母亲走路不要跌了,吃饭不要噎着,母亲,一路走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