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化
郭厚甫
关于白马寺的传说有很多,有唐三藏的,也有29世班禅的……多样的传说更给白马寺增添了许多神秘。我之前了解到各国的佛教信仰者来到中国参观时,白马寺是他们必经的一个佛寺。
初唐时建造的白马寺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。外表上,白马寺没有少林寺的宏伟瑰丽,也没有大相国寺的深沉挺直。对于已经游历过许多著名佛寺的我来说,白马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。但当我缓缓踱入寺中时,一种深邃的静谧便立刻渗入我的身体,以及心灵。是啊,佛教的宗旨不就是四大皆空吗,白马寺的这种氛围正是参悟佛道的绝佳场所。
白马寺的天王殿中照旧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像,只是香火并不如其他大型佛寺的浓。香火炉中的香稀稀疏疏地插着,但都很整齐。虽然白马寺是一个正规的佛寺,可是前来参观的游客并不是很多,而且没有人大声喧哗,于是寺中的寂静便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。走在我前面的是一个身穿蓝色上衣的男子,他手中提着一个照相机。一开始,我没有注意到他,我们在各自走各自的路。而当他带着一脸虔诚在释迦摩尼佛的面前停下来时,我才开始关注他。
从他的举动中我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。他的朝拜姿势是我见过的最为恭敬的一种。首先,他双手并拢并举过头顶,然后合十放于胸前,再下移至腹部。最后跪了下来,掌心朝外,当他深深地拜下去时,掌心翻向了里面。在连续拜完三次之后,他又将手并拢腹前,并且向面前的佛祖深深鞠了一躬,这才离去。
我一直站在他的身旁,默默注视着炎阳烘烤着大地,汗水在他的额头上打转、滴落。他的虔诚打动了我。我反思起了自己在大相国寺对释迦牟尼佛祖的行礼方式:那是一种对基督教主的简单的朝拜方式。相比之下,我觉得同是参拜,但是两个人的思想相差甚远。我之前的认为是:只要自己心中有佛就可以了,至于表面所呈现出来的形式并不重要。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好笑:我自小就没有受过任何宗教的熏陶,自然对所有宗教的认识都很不深刻。但此时,却将参悟多年的高僧的结论硬搬至自己身上,并引以为豪。此刻比起眼前这位男子,我顿时感到无地自容。
离开天王殿,向东边走数十步,便有一座白马的雕像。雕像伫立在一个用大理石做成的围台中。显然,这里是不欢迎游客进入的。而我观察到白马的背上被磨得十分光滑,于是臆断一定有许多人骑过。正在犹豫间,爸爸主动要求我骑上白马照上一张。于是我便不假思索地翻上白马,并且摆好了pose。这时,前方走来了那位蓝衣男子,手中托着照相机,显然是想拍摄我身后的清凉亭。我顿时慌了手脚,怕他看见我骑在白马上。作为一个信奉佛教的人,最起码的规矩是非礼勿言、非礼勿听、非礼勿视以及非礼勿动。看到我这般模样,这位男子对我的映象一定会一落千丈,我这样想。我就这样十分尴尬地坐在白马上,等着爸爸尽快拍完照片。慌乱中,我和男子的目光对视;寂静中,男子对我微微一笑。我回给了他一个傻傻的笑。他的这一笑,就如释迦牟尼佛祖最后一次讲学时对众弟子的点化之笑;我的这一笑,好像佛祖的大弟子走上前来对佛祖的这一参悟之笑。我不知这两件事的性质是否相同,但是,我在男子的微笑中看到了佛对众生的宽容。宽容,可不是吗。佛祖教会弟子们宽容和给予,而他的弟子们又教给更下一层的凡夫俗子们宽容和给予。这一笑,使我安下了心,保持好自己的pose。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相机记录下了我的这一阳光时刻。拍完后,我赶紧溜下白马,心中默念着:“阿弥陀佛,非礼勿动。”
佛祖在传授真法时通常会选择一个较为清净的地方。白马寺算不得最清静,但是确是一个好地方;男子未必是佛,但他教给我的和佛教给我的一样;我虽然悟性不高,但是在具备了这些优良条件的情况下,应该理所应当地感悟出其中的道理:现实生活中不是也这样吗。
最后来到的是由印度在白马寺中建造的佛堂。但因为其中的政治问题,佛堂中只来得及放了一尊释迦牟尼佛祖的石像。迈入佛堂,一股凉气扑面而来,顿时驱走了我身上全部的暑气。佛堂中空无一人,静的怕人。我慢慢走向佛堂中心的释迦摩尼像,心中兀自感悟。抬头面对四五米高的释迦摩尼像,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崇尚。我放下了自己所谓的“尊严”,学着前面男子的姿势,跪在了释迦摩尼佛祖的脚下,虔诚地祈祷。连拜三次,站起深深地鞠了一躬。抬头再看,佛祖在向我笑,我也向佛祖微笑。
原来佛道不是别人可以完全教会你的东西,大部分的道理是要靠自己去参悟的。
其实男子只教会了我一样东西,那就是虔诚。但是就是这个虔诚,可以向各个方面引申出去,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进行反思。并且,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面对下面要做的每一件事。
从白马寺出来,便立刻进入了人声鼎沸的世界,刚才寺内的清净瞬间消逝。我知道寺庙不会消失,但是我又不敢回头再看上一眼。心中突然想到“心中有佛”四字。是啊,那些朝拜的姿势只有在面对寺中的尊尊佛像时才能发挥它的作用。而在喧嚣的尘世中,只有做到自己“心中有佛”才不至于迷茫而无所得。
我明白了为什么白马寺是佛教信奉者的必经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