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看到了任课老师的名单之后，迫不及待地进行了一番人肉搜索，一直觉得学物理的人智商都比较高，自己的物理又不好，所以对这位章昱老师充满好奇。人肉搜索的收获是颇丰的。

    “章昱是位老先生，算省中物理组的泰山了。”

    “年纪大了，讲话声音比较轻，上课用话筒，但还是要把耳朵拎起来仔细听。”

    “水平挺高，不过是大侠的风格，一点即通，来去无痕，从不强求。”

    这三言两语所构建出的人像渐渐清晰起来。

    第一节物理课，满头银发，个头不高，眼睛不大，眼神敏锐，话筒松松垮垮挂在腰间，推着物理组唯一一个带轮子的器材框的章老师，信步踱进3班教室。在同学们不安、紧张、好奇地上下打量的目光里，泰然自若地撑着讲台讲起物理来。条理清晰，上下贯通，语音语调都在一种节奏韵律上。板书体现出几十年来经验所凝聚成的浑厚沧桑。

    一节课下来，虽然有半节课听不大清楚，也没记什么笔记，但是还是被那闲庭信步的气场给镇住了。每当我遇见强大的人都会感到这种自然又带有威慑性的气场。我这个泛泛之辈每次都被这气场的宏大光芒所完全覆盖，然后感叹宇宙之无穷，而吾之渺小啊。章老师这位泰山大侠的气场所带来的一波又一波的震慑，存在于片言只语的真知灼见中，存在于随手构成的标准的圆形、受力分析、方程组中。让3班所有的武林小辈们跌坐在地，直呼强大。

    妈妈总说，有这样的老师还学不好吗？

    可惜智商不高，学校效率不高，陷入恶性循环中的我上课时而恍然大悟，时而茅塞顿开，时而糊里糊涂，时而一团浆糊。大家因为章老师德高望重，也就总是那么远远地望着，景仰着。物理老师也就只能叫出我们班几个人的名字。

    有一次鼓起勇气问章老师拷课件，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踱向办公室。跟在大侠身后，不免觉得尴尬紧张。大侠双手背在身后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学物理一开始觉得难是很正常的，只要一直不放弃就行了。”那带着智慧的银发在寒冷的冬风中抖动……

    后来，我们无一例外地发现，章老师是一位脾气多么多么好的从不发脾气的老人，是一位多么多么亲切的任何人向他问好他都回礼的老人，他是一位多么多么出人意料的总结出那么多人生的、物理的道理的老人。他是一位多么多么让人捉摸不透的电脑里藏着美国大片、时播热剧的江湖老者。

    他总那么恬然地走着，竹杖芒鞋轻胜马，一蓑烟雨任平生。他看着你分高分低，错多错少的考卷没有表情，用最平淡的语言，稍稍加强的语气给以适当的警告。他看着你在做语文、数学、英语的时候，微笑地走过，从不强迫你拿出物理作业，甚至物理作业忘记带回家，他都平静地说：“不着急，今天补出来就行。”但大家都感受到那无华平淡的背后严谨治学的个性。

    就在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位可敬甚至可爱的老者时，语文老师一句话让我们惊讶无比。章老先生59岁。

    说实话，章老师的外貌比实际年龄要大。后来。我们知道，他是上海的知青，一直不停地在做题。然后，我们明白了那外表所体现的其实是所经历的人生的沧桑起伏，所体悟到的做学问过人生的气度和大音于无声的大侠气概。

    在评讲我那惨不忍睹的物理期中考卷时，章老师说：“说来惭愧，我现在教给学生的是物理知识，而不是物理素养。”一语惊醒梦中人，不算老的老者脸上的谦恭真诚让人感动。勇于做自我反省和认清现实的人的灵魂都有不可比拟的厚度。章老师的教育理念是如此赤诚且依旧走在经典的前沿。

    再回想起这两个月所认识的章老师，那个干瘪的架构血肉饱满起来。章老师的人生境界大概是回首向来萧瑟处，也无风雨也无晴。那何不学这位“老者”吟啸且徐行？